撰文:操傲文
图源巴黎圣母院官网
当地时间4月15日18时50分,巴黎圣母院发生重大火灾。数百年来,巴黎圣母院一直是法国艺术品和文物的重要收藏地,其中包括三部管风琴、大钟以及一些油画和雕塑。
据法国媒体Franceinfo报道,当地时间15日晚,巴黎圣母院神父Patrick Chauvet表示,圣母院内最重要的文物——耶稣受难荆棘冠已经被成功抢救。除了荆棘冠,路易九世的一件长袍也已被成功抢救。但不少其他文物的状况依然未知,其中包括三部管风琴、大钟以及一些油画和雕塑。
荆棘冠图,图源法新社
巴黎圣母院之于人类文明已超出了建筑的物理意义,在艺术的高度上它亦对后世影响深远。
三组油画
《圣母往见日》
巴黎圣母院里最著名的油画要数Jean Jouvenet于1716年所作的《圣母往见日》,位于圣吉约曼礼拜堂的西面墙上,是一幅18世纪的杰作,也是罕见的巴洛克风格祭坛遗迹。皇家绘画和雕塑学院的画家Jouvenet 是与尼古拉·普桑同时代的画家,在这幅《圣母往见日》中也可以看出普桑的影响。
13幅巴黎圣母院《五月》系列巨幅画作
部分画作
《五月》系列画作创作于1630年至1707年间,由巴黎金银匠人同业会向艺术家订购,于每年5月1日献给巴黎圣母院。画作以宗教题材为主,艺术家多来自当时的皇家绘画和雕塑学院,体现了当时最高的宗教绘画水平。这系列画作平均高约4米,故称《五月》系列巨幅画作,位于教堂显要位置,诸如中殿拱廊、祭坛、十字架横木、祭台间周围的回廊及礼拜堂内,以便让公众欣赏。
这项传统一直持续到1708年同业会解散,巴黎圣母院共收到了76幅《五月》系列画作。其中的五十多幅于1793年被转移到了卢浮宫和小奥古斯丁博物馆,五至六幅在法国大革命期间遗失,目前仍藏于巴黎圣母院的仅剩13幅,位于中殿礼拜堂。
《圣托马斯·阿奎那,智慧源泉》
圣托马斯·阿奎那是一位中世纪经院哲学家,同时也是一位圣人。在这幅由Antoine Nicolas于1648年所作的画中,他坐在画面中心的底座上,被其他渴求知识的人围绕。
五处雕像
《巴黎圣母》
巴黎圣母院中的标志性雕像便是位于教堂中与大堂十字交叉的耳堂中的圣母雕像。自12世纪巴黎圣母院建成之初,便专门在这里设立了圣母祭坛,这也是巴黎圣母院内37个圣母像中最知名的一个。雕像在14世纪中期完成,于1818年转移至圣母院。
法国天主教作家于思曼曾在小说《大教堂》中提及这座雕像。“刚刚好的美,又有一些奇怪,她幸福的笑容绽放在忧郁的嘴唇上!”同样是天主教作家的保罗·克罗代尔也正是在这座雕像面前皈依了天主教。那是1886年的圣诞节,他第一次见到这座雕像,被大理石上的铭文所触动。在其小说《我的信教》(Ma conversion)和《灿烂的脸庞》(Visage radieux)中都有提及这段经历。
《阿尔库伯爵的陵墓》
在圣吉约曼礼拜堂的东面墙边是阿尔库的克洛德·亨利伯爵的陵墓。他是国王指定的摄政官,于1769年12月5日去世。雕像的主题是婚姻的联合,雕塑师受伯爵夫人所托,将其与伯爵雕刻在一起。
《圣特蕾莎》
在南面耳堂墙边,有一座圣特蕾莎的雕像,由雕塑师Louis Castex 完成。这座雕像上的圣特蕾莎面容平和,自然肃穆,为站立姿势,紧紧握着一个十字架在胸前。
《圣安托万雕像》
圣安托万在1232年被教皇格里高利九世封圣,是天主教堂最受欢迎的圣人之一。巴黎圣母院的这座圣安托万雕像位于圣费尔迪南礼拜堂祭台周围的回廊内,圣人手捧圣经和十字架经环,神情专注肃穆。
《祭坛木雕》
局部图
在参观巴黎圣母院的时候,我们会注意到将行使宗教仪式的祭坛与信徒活动区分隔开的木质栅栏。栅栏上装饰有精致的木雕。这些木雕讲述了耶稣从出生到受难的过程,人物表情栩栩如生,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延伸阅读
用画笔还原巴黎圣母院
撰文:秦汉(艺术评论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穿了木头、烧坏了玻璃,更烧碎了法国人的心。但所幸的是,还没有烧毁石头。也就是说,巴黎圣母院的主体结构依旧相对完整,里面的藏品像“耶稣荆冠”等圣物也都被抢救出来。这栋人类的宝贵遗产必将在未来涅槃重生,而这样的经历,其实对它来说并不算陌生。
我们回到1789年,震惊世界的法国大革命爆发,在那段动荡的巴黎岁月里,圣母院也难免被汹涌的人潮打砸抢烧,从墙上的雕塑到神圣的祭坛,这座法兰西首都最宏伟的教堂甚至一度沦为了仓库。
直到拿破仑的出现,他下令恢复了圣母院天主教堂的职能,并于1804年12月2日在大教堂里加冕为帝,这也是圣母院唯一一次合法的君主加冕。
我们可以从这样一张画感受当时的盛况。
雅可·路易·大卫《拿破仑加冕》,1805–07年创作,现藏于卢浮宫。
这是一幅宽近10米、高6米的巨作,作者是当时担任帝国画师的雅克·路易·大卫,作为新古典主义的领军人物,大卫用他顶尖的写实绘画技巧、严谨的构图,把拿破仑加冕这关键的历史瞬间带到了我们面前。虽然场面宏大而奢华、每个人都是真人比例出镜,但都被画家安排得井井有条、主次分明。处于黄金分割点上的拿破仑为约瑟芬皇后戴上后冠,摆脱了千年来王权必须由教会来加冕的传统。
原本历史上更激烈的一幕,拿破仑抢过王冠自己加冕的场面出于政治原因被弃置不用。这其实正说明了画的不是真实历史,画面上的将军、官僚们跟传教士遥遥相对,每个人都带着妥协、恰如其分地在自己位置上,神情拘谨而刻板。
《拿破仑加冕》局部。
实际上在拿破仑之前,圣母院并没有为法国国王加冕的传统。它的地位始终伴随着教权和王权的激烈斗争,浮浮沉沉。
这幅《路易十三的誓愿》背后的故事,正是圣母院走向法兰西圣殿的关键所在。巧的是,作者安格尔是上一幅画作者大卫的学生。
所谓“路易十三的誓愿”,是指身为波旁王朝的第二任国王,路易十三自打跟妻子安妮王后结婚后,没有一个子孙出生,22年里流产了四次。眼瞅着波旁王朝要二世而亡了。在1637年,一位修士声称圣母会赐子孙给国王夫妇。第二年,王后果然怀孕了,于是路易十三颁布了一个叫《誓愿诏书》的命令,把法兰西的全部教堂都奉献给圣母,奉圣母为法国守护神,并给儿子起名为“神赐的路易”,这个孩子就是后来更著名的“太阳王”路易十四,圣母院也因此成为法国最重要的教堂之一。
安格尔的这幅画,描绘的就是路易十三向圣母献出法兰西的瞬间。他在1824年画出这幅画后,成功获得了官方沙龙的奖励,被视为新古典主义接班人,因而同年得以在巴黎开班授课走向大师之路。
到了1831年,雨果痛心于大革命后圣母院的残破不堪,为了避免这一建筑被彻底夷为平地,出版了旷世巨作《巴黎圣母院》。经由此,圣母院在1844年开始修复,持续了20多年才修复完毕,也就是我们现在熟悉的样子。
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
伴随着工业革命和巴黎的都市化进程,修复后的圣母院,对于当时的法国艺术家来说更多是作为一个景物出现在画中。
比如下面这四幅野兽派画家马蒂斯的作品,他在不同时间、不同光线下描绘圣母院,试图探索天光下真实的色彩,虽然笔触松散,有的地方还用了点彩调和,但毕竟还是规规矩矩的描绘物象,能看出他早期在印象派上的尝试,等到1905年野兽派登场亮相后,马蒂斯的圣母院明显走向了抽象,印象派的外光色彩被弃置,画面开始探索线条的张力和纯粹的大色块。
《傍晚圣母院的一瞥》,1902年。
《巴黎圣母院》,1904年。
《巴黎圣母院》,1914年。
《巴黎圣母院的风景》,1914年。
1944年,熬过了一战、二战的巴黎圣母院奏响了圣母颂,宣告巴黎从纳粹德国手里解放。虽然眼下的圣母院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开放,但有了前车之鉴,相比圣母院走过的坎坷、对比它从中世纪屹立至今的几百年历史,再想想修复后它依然会站在塞纳河畔,十几、二十年只会是很短的一个瞬间。这场大火,更像是这座“石头交响乐”身上的小小插曲而已。
哥特式建筑的极致终将迎来又一次新生
撰文:远山眉(建筑评论人)
1842年,刚刚30岁的建筑师欧仁·维奥莱-勒-杜克(Eugène Viollet-le-Duc)与搭档拉索斯(Lassus),共同赢得了巴黎圣母院修缮工程的设计合同,负责全面整修教堂,从1844年正式开始修复,整整持续了20多年。今日所见的巴黎圣母院,从立面石材、飞扶壁、正门、彩色玻璃窗,到滴水兽、壁画、雕塑等等重要元素的修复和更新,都是在勒-杜克的严格指导下进行的。
火灾中最令人惋惜哀叹的一幕,是教堂标志性的尖塔在烈火中轰然倒塌,但这并不是巴黎圣母院最初的尖塔。最早的尖塔建于13世纪,在随后5个世纪的时间里受损严重,可能是出于安全考量,尖塔在1786年被彻底拆除。
今日倒塌的尖塔,是由勒-杜克决定重建的,他研究了13世纪的遗迹,结合结构分析与比例分析,将尖塔加高了13米,尖塔底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三座灰绿色的铜质人像。
作为整个修复工作的“总导演”,有戏瘾的建筑师勒-杜克也巧妙地留下了一个“彩蛋”,他把其中一个雕像偷偷换成了自己,卷发、身着中世纪的服装、手握一把直尺,尺上面刻有建筑师的名字。所幸,就在几天前,这十二座雕像连同其他四座在修缮工作中被吊车取下,现在毫发无损。
作为文化艺术界的超级大IP,巴黎圣母院在建筑史和建筑艺术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它与亚眠大教堂、兰斯大教堂和夏特尔大教堂,并称法国四大哥特式教堂。
哥特式建筑起源于12世纪的法国北部,从教堂建筑逐渐扩展到其他公共建筑,例如英国国会大厦。哥特式继承了罗马式建筑的拱顶,并将圆拱发展为尖券,建筑结构也从拱、穹顶、厚实墙体等整体受力体系,转变为一种更接近“框架结构”的受力体系。
创新的结构形式使得建筑突破了巨柱支承结构的高度限制,建筑师也从砌石匠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四周的墙壁中才得以布置轻盈的彩色玻璃窗,原本昏暗、朴实的教堂、宫殿中开始变得高耸而明亮。正如周杰伦在《布拉格广场》中唱道,“琴键上透着光/彩绘的玻璃窗/装饰着哥特式的教堂。”
巴黎圣母院令人惊艳的玻璃窗,图/巴黎圣母院官网。
高大通透的花窗和倾泻而下的日光,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空间体验,哥特式的建筑因此迅速风靡欧洲,罗马式建筑中厚重的砖石结构,在精巧而高耸的哥特式建筑中被发挥到了极致。
建于哥特式早期与盛期之间的巴黎圣母院,是最经典的哥特式教堂之一,经过多次加建改建,如今长127米,宽45米,拱高33米,被烧毁的尖塔顶部高90米。巴黎圣母院标志性的三扇玫瑰窗(分别位于西、南、北立面),也是勒-杜克的另一项重要的修复工作。玫瑰窗泛指圆形窗洞,特指哥特式教堂中设计繁复的像多瓣玫瑰花的窗户,小块的玻璃嵌在厚厚的圆形石框中。最早的玻璃已经全部在修复工作中被替换,一度为透明无彩色的玻璃,现存的花窗,是勒-杜克按中世纪的彩色玫瑰窗修复的。
法国已经宣布将修复重建巴黎圣母院,虽不是首次修复,也有无数文献可查阅,但在设计和建造技术如此发达的今日,修复工作仍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在多年后的建筑历史课本中,一定会读到,2019年4月15日黄昏,巴黎圣母院遭火灾重创。只言片语无法形容目睹此场景的心痛,所幸的是我们仍有机会,等到巴黎圣母院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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